睁眼看见掉漆的绿墙围那秒我就知道真穿回1982年了。媳妇背对我蜷在炕沿,蓝布褂子下摆还蹭着块补丁,这场景跟上辈子她收拾包袱回娘家的前一模一样。
一、紧急刹车抱煤球
抄起搪瓷盆就往院外冲,刚提上鞋就听见媳妇干呕——孕妇晨吐的点儿我记得门儿清。立马刹住车拐去灶房,捏了两勺白糖冲温水。端碗时故意蹭掉手背煤灰:“厂里发的福利票兑了红糖,你先润润。”她瞟了眼我特意露出来的兑换票根,低头小口抿着,脖子根那根绷紧的筋总算松了点。
二、腌菜坛子攻坚战
晌午瞅见丈母娘拎着酸萝卜往我家送,后背唰地冒冷汗。上辈子就因这坛腌菜,媳妇孕晚期水肿成馒头脚。我抢先堵在院门口:“妈!卫生院大夫说腌货里有啥亚硝酸盐,我托人换了五斤鲜黄瓜。”直接把菜篮子塞回去,塑料网兜里嫩黄瓜还带着刺。丈母娘撇着嘴走远时,媳妇正扒着窗户框偷看,嘴角往上翘了半厘米。
三、全城搜捕苹果记
当夜蹲在厂区锅炉房守到两点,总算截住运煤车老张。两包大前门换他明早绕路三十里,从郊区果园带筐国光苹果。天亮时扛着筐在雪地深一脚浅一脚奔家,筐底特意留了两个冻坏的:“运输队老王硬塞的,说孕妇缺维生素。”媳妇摸着青红带霜的苹果,指甲掐进果肉闻了又闻——这是她上辈子念叨过十几年的念想。
四、保胎大作战
周日摸黑去县医院挂号,回来摊开两张方子。保胎中药藏进蜂窝煤堆,红糖铝罐却摆在五斗柜顶。“隔壁车间小刘媳妇喝中药拉肚子,咱还是信西医。”天天雷打不动烧艾草水给她泡脚,脚盆边永远晾着半缸子红糖水。有天她突然拽住我补袜子补丁的手:“药渣子别倒门口沟里,邻居闻到该传闲话了。”
五、收音机里的伏笔
用三个月粮票换了台红灯收音机,趁她午睡偷偷调到经济频道。晚上播万元户新闻时故作惊奇:“还有私人能承包工厂的?”第二个月带回家几本电工书:“厂里要考核技术等级。”后来她挺着肚子帮我缠铜线,突然噗嗤笑出声:“你这半月画满三本电路图,比当年追我写的情书还厚。”
六、产房决战
破水那晚丈母娘抄着擀面杖要冲医院:“在家生!我接生过八个娃!”我直接把铺盖卷甩上三轮车:“娘您要跟车就坐这儿!”车轮碾过冰碴时,后座传来媳妇压抑的呜咽。到产房摸出准备半年的铁饭盒,红烧肉底下埋着溏心蛋:“按你上回说的,生完就得吃扎实的。”
如今娃儿满月酒上,喝高的老丈人拍我后背直乐:“雪地里那筐烂苹果真当我没瞧见?”丈母娘把酒杯怼过来:“那收音机声忽大忽小,敢情是你拆了装装了拆!”低头看见媳妇把剥好的橘子瓣塞我手心,指尖暖意漫进指缝。炉子上煨着的鸡汤咕嘟冒泡,窗玻璃凝了层厚厚的水雾。